《一句顶一万句》因书中人物关系的庞杂,加上刘震云用大量的“不是什么,而是什么......”的有着奇特脑回路的句式,让我看的很心累。

常常说主角的时候,又要说到其他人,从其他人又要发展出相应的故事来,讲完了故事再回到这个人身上。

但就像我读很多世界名著那样,如《百年孤独》,看的时候心累,中途甚至一度看不下去,但看完之后再回望,便不明觉厉。

厉害的文学大家,不会跟你讲什么大道理,极少的跳出故事本身以上帝视角来对故事进行指手画脚,而是直接的用一个个人物以及大量的情节来撑起故事,间接的告诉你作者想表达的东西。

作者想表达什么?

在这本书的编者荐言里,我读到这样一句话:

“阅读本书也让我们感受到生命的执着和顽强。”

我以为这种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“大话”,是所有“高屋建瓴”者对广大读者想要读文学的人的迫害,说了等于没说,又给人以高山仰止的感觉。

在很多人的观念里,文学是没什么实用价值的,只是用来陶冶情操的书。

但我以为,文学恰恰比许多实用主义的工具书要来的有用!

《一句顶一万句》这本书,谈论了人与人之间维系关系主要媒介:说话;

也谈论了人如何才能使自己不再感到孤独。

1

故事分两部分,前一部分是《出延津记》,后一部分是《回延津记》。

《出延津记》的主人公的终极名字叫吴摩西,吴摩西原本不叫吴摩西,叫杨摩西。

杨摩西是神父老詹的徒弟,后来“嫁”给了延津卖馒头的吴香香,就改名为吴摩西。

其实,杨摩西原本也不叫杨摩西,叫杨百顺,是因为做了神父老詹的徒弟,才被改名为杨摩西。

杨百顺讨厌他买豆腐的爹老杨,杨百顺讨厌老杨不是因为讨厌磨豆腐,而是因为老杨让弟弟杨百利去上县里学不让自己上;

于是,杨百顺就从杨家庄出走,从杀猪,到染布,到破竹子,到沿街挑水,到去县政府种菜,到“嫁”给吴香香;就这样,杨百顺变成了吴摩西。

《出延津记》写了关于人生的一个很震撼的事,叫做:错开。

杨百顺曾崇拜罗长礼,罗长礼家是卖醋的,杨百顺喜欢罗长礼,不是因为罗长礼做醋做的有多么好,而是因为罗长礼喊丧喊的好。

罗长礼家世代靠做醋赚钱,到了罗长礼这一代,醋做不好,喊丧却喊的异常好。

杨百顺的弟弟叫杨百利,杨百利的本职工作是看大门,但杨百利喜欢“喷空”,即胡说八道的建立虚构的故事。

老史的本职工作是延津县的县长,但县长老史却不把心思放在当县长上,他把心思放在做木工上;待到了县长退休,可以全职做木工了,兴趣反而没有之前当县长时那么高了。

佛教讲禅,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想什么事情,可是芸芸众生往往是做一件事的时候想着另一件事。

吴摩西的师傅老詹,从意大利来延津传了40多年的教,只发展了8个信徒。

这要是放在现在,就是干了40多年的销售,最后只发展了8个客户。

一般人应该早转行了,可是老詹风雨无阻的,即便到了70多岁的高龄,依然要外出传教。

有信仰的人到底不一样,但其实有信仰的人也一样。

老詹年轻时传教不怎么样,但房子盖的却是一流的。

老詹死时,留给吴摩西一个华丽的教堂的图纸,图纸的背后写着:恶魔的私语。

看来,即便是有信仰的老詹,也是在做着一件事的时候,想着另一件事,只是老詹的信仰牢固,在想另一件事的时候心中难免有罪恶感,因此写下“恶魔的私语”罢。

书中不光有关于人与事情之间的错开,也有人与人之间的错开。

卖豆腐的老杨,和马家庄赶大车的老马是好朋友。

其实也不是好朋友,是老杨当老马是好朋友,老马当老杨是二傻子。

老杨卖豆腐不止卖豆腐,还卖凉粉,老杨做买卖时不会吆喝,他的套路是打鼓,街上的人都烦老杨打鼓,只有老段,特别欣赏老杨,还为此而买过老杨几碗凉粉。

可老杨并不怎么理老段。

后来老段对老杨说:“不拿你当朋友的,你巴结了一辈子;拿你当朋友的,你倒不往心里去。”

这是另一种形式的错开,也是人常常会犯的浑,即爱你的关心你的人你不往心里去,反倒去巴结那些看上去高高在上的,亦或是得不到的人。

2

话说杨摩西“嫁”给卖馒头的吴香香变成吴摩西时,吴香香就已经和隔壁的银匠老高勾搭上了。

吴摩西和吴香香在一块时,虽然话说不着,但日子还算过的安稳踏实。

后来吴香香和老高通奸被发现,逃到外地,让吴摩西给撞见了,两人在火车站卖洗脸的热水,一副惨兮兮的样子。

卖完洗脸热水后,老高让吴香香去买白薯,吴香香就屁颠屁颠的去买白薯。

买回白薯,两人相互依偎着,白薯拿在吴香香手里,甜蜜的喂老高,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;

老高说了一句什么,吴香香笑着打了一下老高的脸,接着又笑弯了腰,把吃到嘴里的白薯喷了出去。

原来,女人和男人在一起,真的也不光都是为了经济,两个人说的着话比经济还重要。

在吴摩西“嫁”给吴香香之前,吴香香已有一个女儿叫巧玲。

巧玲是吴香香的亲生女儿,但她和吴香香说不着,巧玲和吴摩西说得着。

后来吴摩西外出假装找和老高跑了的吴香香,却把巧玲弄丢了。

即便巧玲当时只有5岁,但在日后的日子里,巧玲最思念的人中,一直都有她那个后爹吴摩西。

原来,“和谁说得上话就和谁要好”,有时还能凌驾于血脉之上。

说话有时不光联系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,还联系到了做人上。

吴摩西从杨家庄出走独自闯荡时,吃过不少的亏,有很多亏,吃在说话上。

吴摩西在跟师傅杀猪时,曾心直口快的对东家说了几句师母的坏话。

说别人的坏话,说的时候是舒服的,心里对人的怨气就像攒了好久的粑粑一样被排泄而出,可说完之后却不能像排完粑粑那样舒服了。

这坏话的背后,有千里传音的能力,堪比现在的朋友圈转发功能,一下就经过几张嘴巴被三人成虎般的放大到师傅的耳朵里。

吴摩西就这么被逐出师门了。

原来吴摩西都拥有了自己独立杀猪的能力,可被逐出师门后名声坏了,就只能另寻他路。

经历了几次职业变迁后,吴摩西自知话不怎么会讲,人际关系不擅长处理。

在县政府工作时,虽然是个种菜的,但是吴摩西除了手脚勤快,不与人拉帮结派,招惹是非,也学会了吃亏。

在和吴香香相处的过程中,吴香香处处压吴摩西一头,吴摩西领悟道:

一个人总顺着别人的心思来,自己心里就有些别扭;但一个人自己别扭,也比再让别人别扭自己强。

3

《出延津记》的主人公叫牛爱国。

牛爱国的遭遇和吴摩西十分类似,类似代表不是完全一样,有两点不同:

1、牛爱国有自己的职业核心技能:开车。

2、牛爱国最后明白了一个真理:“过日子是过以后,不是过以前。”

其它的经历都和吴摩西类似。

牛爱国的老婆叫庞丽娜,在嫁给牛爱国之前,庞丽娜谈过一次恋爱,恋爱的对象是高中同学,后来考上了大学,庞丽娜没考上,那人就把庞丽娜甩了。

牛爱国也没考上大学,当兵后就复员回了老家娶妻生子。

结婚头两年,两人过的还算顺利,还生了女儿百慧,之后索性就没话讲了。

一开始觉得没有话说是两人不爱说话,后来发现不爱说话和没话说是两回事。不爱说话是心里还有话,没话说是干脆什么都没有了。

庞丽娜虽然和牛爱国没话说,可是,和开婚纱摄影店的老板小蒋却有话说。

庞丽娜和牛爱国干那事的时候,闭着眼睛,仿佛在受磨难。

可是庞丽娜和小蒋做那事的时候,一个晚上可以做三次,做完后两人相互依偎着讲话,好似有讲不完的话。

牛爱国和庞丽娜说不上话不是牛爱国不会说话,而是庞丽娜打心底就看不起牛爱国。

会说话的人会顺着别人的话说,同样一件事,专挑好的方面说,坏事也变成了好事;可是,好话从牛爱国的嘴里说出来,庞丽娜就觉得恶心。

庞丽娜以前可是跟考上大学的人谈过恋爱的,再找一个,总想着自己的男人可以有些出息,所以即便是牛爱国给她端茶送水洗衣服,她喜欢吃鱼,就给她做各种鱼,暖耳朵的话小心翼翼地伺候着,庞丽娜依旧觉得牛爱国恶心人。

一个人,在这个人眼里是恶心人的人,在另一个人眼里,就成了可爱的天使。

牛爱国是“老李美食城”的老板李坤的小媳妇章楚红的天使。

牛爱国和章楚红什么都说得着,好听的,不好听的,都能说。

说着说着就说出了感情,老李不在时,两个人就干柴烈火了。

章楚红和牛爱国做那事时,是张着嘴睁着眼,叫声在整座美食城回荡着。

这时,牛爱国竟成了小蒋,章楚红成了庞丽娜。

原来,“和谁说得着话就和要好”这话也不全对,有时候是“和谁要好就和谁说的着话。”

4

和谁说得上话,就和谁要好。

《一句顶一万句》整本小说,就是主人公在寻找能和自己说得上话的人的过程。

吴摩西发现能和自己说得上话的竟是吴香香和前夫所生的女儿巧玲;而牛爱国发现能和自己说得上话的竟是老李的老婆章楚红。

那在找到能和自己说得上话的人之前那么多的“遇人不淑”,又该如何应对?

作者首先在书中给了判断:

世上别的东西都能挑,就是日子没法挑。

过日子是过以后,不是过以前。

遇人不淑,离不开的,就忍着,兴许哪一天忽然两人就能说得上话了,也落一个白头到老的好名声。

忍不了的,就离开,世界之大,再丑的人也有人将之视为小天使,小可爱,也有人爱。

毕竟,过日子是过以后,不是过以前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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