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江面波光粼粼,映着两侧青山若黛,几只鸥鸟徘徊嬉戏,湖光山色望之美不胜收。泊船未发,众人在码头或凭栏远眺陶情怡兴,或酾酒临江吟咏嗟哦。优哉游哉,好一副江风盛景图,邵续身处其间,心情却有些焦灼。
他焦灼的,是自己这趟旅程,实在不知结果如何。
自打记事以来,邵续就没见过父亲,同母亲二人相依为命,按说一般这种情况下,母子二人难免时日维难,弄不好母亲还得为了孩子含辛茹苦再来个孟母三迁。
但这些情况在邵续身上统统不存在。
无他,家资丰厚,称得上远近富户。
而这不菲家资,就是自己这朦胧中略有印象的父亲所留。亲朋好友左邻右舍,有熟悉情况的,无不感叹一声这孩子从小缺失父爱。要说父亲仙逝也还罢了,无非令人惋惜天不假年。可悲就可悲在
自己的父亲是有家不回。
说起来邵续的父亲邵本一,当年在县府风光一时无两,年纪轻轻继承家业后就高中解元,更兼家中娇妻麟儿在侧,诚可谓事事顺遂前程似锦。就在大家以为他将要百尺竿头,科举入仕之时,某次出游返家后,一纸留书言明富贵人间无非过眼云烟,自己要追寻无上大道,自此抛下万贯家私与妻子爱儿出家云游。这二十年来,前几年尚能断断续续收到父亲书信,后面逐渐鸿飞渺渺再无音讯。直到前几年,有亲友从外地带来父亲消息。邵续多次动身前往,奈何老父次次闭门不见,无奈下邵续只得回转。如今母亲身染重疾,邵续此次出行,除了为母亲求医问药,也是想试试能否将父亲接回,这对治疗母亲病疾必有莫大好处。
“各位客官,开船在即,请诸位带好行礼登船!”
船家一声吆喝,惊醒了沉思的邵续,他振作精神,迈步而上。
“这位公子请了,敢问公子可是要过这钱塘江?”
02
风卷草伏,不远处传来阵阵猛兽低吼。
玉娘赶忙拿出一物,头顶光晕微闪,将自己与龚长风罩在其中,随即身影消失在树后。
不一时,一头硕大野兽分林而入,头若铜钟,獠牙若戟,口内滴答着涎水凶睛四顾。
却原来是一头吊睛白额大虫。
似是有所感应,这大虫在林内开始寻找,可仔细一嗅却又难辨方位。左右逡巡一番,阵阵不甘低吼自喉咙发出后,慢慢踱步去了远处。
“这畜生追的是越来越紧了,长此以往,咱们早晚会被它发现!”
玉娘贝齿轻咬,眼中闪过一丝犹豫,“陆上逃遁,咱们脚程不及它,更兼它嗅觉灵敏,这次能脱险,多少也是借了此地山林隐蔽。下次如何犹未可知,说不得,最好弃陆行舟,只不过……”
龚长风心头一急,当下开言相询。
“平常水道尚且无妨,若是那大江大湖,内中或有司雨龙君,或有敕封河伯。以我身份,倒是怕连累了龚郎你。”
龚长风心头感动,将玉娘款款搂入怀中。温言道,“若不是你,我早已命丧那妖畜口中,为了救我你更不惜与它决裂,况且你我早已月下盟誓,前方无论如何,你我一同承担就是。”
玉娘面霞飞红,将头埋在爱郎胸前,感受此际浓浓爱意。
“其实,事情未必没有柳暗花明之机。”
03
夕阳烁金,看着天际一只雏鸟在大鸟身旁雀跃翱翔,邵续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。
“邵兄且放宽心,你一片孝心天地可察,伯母之疾,不日定可痊愈。”
邵续抱拳向龚长风还礼,说来自己之愁绪,又何止母亲病疾一事。不过路途漫漫,有个年岁相近者为伴,确实可解不少行旅寂寞。那日码头初遇,龚长风言明自己外出游学,正要去钱塘一览这三吴都会的形胜。邵续温润敦厚,龚长风儒雅潇洒,几日相处下来,二人颇有投契之感。
唯一奇怪的,是龚长风只舱内单独进食,邵续邀请几次都被其婉拒。不过邵续仁孝君子,倒也不虞其他。
“蒙龚兄吉言,在下替家母谢过了。”邵续与龚长风船头攀谈一阵,忽的一阵波涛袭来令船只晃了几晃,在船头玩耍的三两稚子孩童一个不慎,当即有两名跌落船外。
龚长风见势不妙,当即纵身跃入江中,他水性一般,只能堪堪托起一名孩童,此时日影西斜,船上众人多已回仓用饭,是以当此危急时刻,竟然只有邵续与龚长风两人发觉。眼见另一名孩童被江水越冲越远,邵续正待扯嗓招呼他人之际,鼻端一阵香风飘过,那名孩童竟似被一条无形长链回拽一般,竟快速飘回了龚长风身边。当下二人合力,将两名孩童先后救了上来。
一番折腾自不待言。邵续心下讶异,就此相询龚长风,谁料龚长风面露尴尬搪塞而过。这下邵续更觉奇怪。这时龚长风忽作侧耳聆听状,继而面露释然,当下向邵续一拱手,请其舱内叙话。
“邵君志诚至孝,此事本也不该瞒他。说来也是你我二人欺瞒在先,在此先向邵君告罪了。”
音调婉转清扬,舱内香风飘过,一素雅丽人已在眼前施礼下拜。
04
“原来如此,姑娘不畏强暴救下龚兄,又毅然同那虎妖决裂。方才船上更仗义出手援助孩童,如此深明大义,纵然非我族类,却更强似那些人面兽心辈!姑娘不必致歉,今番能同你二人结识,在下幸何如之!”
一番深谈,邵续才知龚长风与丽娘故事,同时了解到二人之所以刻意与自己同船而行,皆因前行水路,正需依仗邵续。
“二位若需帮忙直言就是,在下义不容辞。只不过我一介凡夫,若连玉娘姑娘都棘手之事,却要我如何作为?”
“邵君何必妄自菲薄,你侍母至孝,待友至诚,乃身具大德之人。前方便是钱塘江,潮神伍子胥向来刚明直烈,最是容不得我等异类,但若有邵君在侧,大有可能转危为安。”
邵续听得此言,虽不觉自己有多了不起,但也当即慨然允诺。
果然,转天船入钱塘江,原本风急浪涌的几处滩头俱都太平无事。龚长风与玉娘不欲前往钱塘县城,半路觅一渡口,与邵续郑重告别,更祝福他与其父之事必有转圜。邵续虽自身事务颇多,也不禁为这对命途多舛的有情人唏嘘感慨。
步入钱塘县,邵续首先寻得城内著名医馆,将老母病症一一述说,钱塘不愧三吴都会人杰地灵,这医生听后已明了邵母症结所在,当即开方抓药,只是言明只能治标,若想治本,尚需几味罕见药材做引,方能一举功成。正巧有外地山民背负草药前来医馆兜售,邵续当即恳求山民能带其入山采集所需草药,众人为他孝心所感,当即同意带其入山。
吴地水道阡陌交通,说来不以山岳见长。邵续随山民入山,这一路行来耗时不菲,山势虽不如北地雄浑峻严,却也自有一派迤逦婉转的江南姿态。这日众人到达一处深山,山民言明此地众人尚未拓荒,内中或有邵续所需草药,只是入山崎岖,需紧跟众人不可掉队。邵续点头称是,当下随众人进入这人迹罕至的山内。
奇怪的是,山间云雾,似是多了起来。
05
“我有一姑母早年嫁在此处,你我不妨先投她再寻对策。”
龚长风点头称是,二人避开通衢大道,专挑不知名的水域而行,一路下来,虎妖每每发现二人踪迹之时,都被玉娘借助水道之力,巧妙避过。但虎妖执着异常,虽难以追截成功却依旧紧紧尾随。玉娘心想为今之计,只得借姑母之力联系当地亲族,或可与那虎妖一斗。
拨开浓密草丛,凭着亲族特有之法联系片刻,玉娘不禁面露诧异。再三做法联系失败后,玉娘心中已是疑窦丛生。此地气脉地势极佳,于修行大有裨益,非重大变故,姑母不可能再迁移他处,莫非……
如同应征玉娘所想一般,草丛深处忽的传来一声恫吓,兀那来者,胆敢窥探我洞府,不知我家大王厉害吗!
一獐头鼠目的精怪分草而出,戟指大喝。
龚长风自打识得玉娘来,这鬼狐精怪也算见怪不怪,当下凝神戒备,只由玉娘出面交涉。
“这位獐兄请了,敢问你家大王是?”
“说出来怕吓着你,我家大王乃是这方圆百里群妖之首,人称玉京夫人是也!”獐精虚空拱手,意态倨傲。
玉娘心念电转,如今不知姑母去向,此地看来已被这什么“玉京夫人”所据,如今倒不如先前去探探虚实,如能借其之势抗拒虎妖,再做定夺。
当下玉娘刻意交好这头獐精,言明早已仰慕玉京夫人云云,恳请獐精前往带路,若能在夫人手下谋得一二差事,少不得回头孝敬。獐精眼珠一转,对此倒也无甚异议,彼此同为妖族,他倒也能感应到玉娘修为不弱,若能为大王网络到一名得力手下,说不得自己也是大功一件。当下双方一拍即合,稳妥起见,玉娘将一物塞与龚长风,安排在林内相侯,自与獐精前往拜会其口中的此地群妖之首玉京夫人。
一路穿岗过哨,看来这玉京夫人着实网罗了不少妖族在此,玉娘心中对玉京夫人的实力,不禁暗暗心惊起来。
“启禀大王,今有妖族同道欲投靠大王,小的不揣冒昧,已将她领来了。”
这獐精看来颇得玉京夫人看重,禀告后当即已得嘉奖。石洞内一慵懒声音滑腻而出,“自赶跑那几只老狐狸后,尚无妖族主动投靠,难得妹妹愿意加入,正巧前几日捕获几名血食,这就请妹妹与我等一道享用如何?”
洞内血腥弥漫,周遭小妖听得大王开言更是雀跃无比。墙壁上,三五条开膛破肚的凡人尸首高高悬挂,而地上尚有一人状似昏迷未醒。
玉娘瞳孔蓦的一缩。
被绑缚于地的这份“血食”,不是邵续又是谁来!
06
“当”的一声,玉娘顿觉气血翻涌,不禁后退几步。
“我念你修为不弱以诚相待,谁像你竟想独占!你这小狐狸到本夫人地盘上抢食,坏规矩的可是你,既如此,需怨不得本夫人心狠手辣!”
玉京夫人话音甫落,纤手一扬,空中似有万千条小蛇凶光毕露张嘴来噬。玉娘周身光芒乍现,那些小蛇触碰其上纷纷铩羽坠落,只不过光芒虽强,奈何群蛇似无穷尽,这相持之势早晚会被打破,届时玉娘若无隐藏杀招,反败为胜几无可能。
眼见玉娘抱元守一专心防御,夫人娇笑一声,群蛇攻势顿紧。丽娘虽苦苦支撑,终究一点点被压倒在地。蓦的,玉娘银牙一咬,嘴角喷出一股鲜血,周身光芒顿时大作,竟生生逼退了这波狰狞蛇浪。夫人眼中精光一闪,似是对这光芒颇为心动。
“你当我真的如此愚笨,既然敢来,必然有所依仗,你听,我的靠山来了!”
如同配合玉娘一般,谷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,带起的风劲连谷中都感受到了几分。夫人顿时脸色一变,这小丫头法力虽不弱,但在自己面前尚不够看,全仗着护体法宝方能撑得一时,可听这一啸之威,来者堪为劲敌,洞外那些小妖如何能是对手,当即面色凝重将手一番,一把蛇形长剑如电疾射,打算先将这小狐狸立毙当场。
玉娘方才过度催谷法力已受伤不小,此时如何也逃不开女子索命一剑,就听谷内一声崩山催岳的吼声响起,长剑如遭雷击,寸寸断裂当场。
一只形貌狰狞的恶虎,已然站立谷内。
两强相遇,似是各有忌惮,谁也没有贸然出手,玉娘心道成败在此一举,当即一狠心,做力竭状瘫倒在地,一物好巧不巧,滴溜溜滚落场中。
原来是一支色泽橙黄,造型古朴的铜瓶。
07
凉风扑面,邵续昏沉沉的醒来,才发觉自己居然飘在半空,定睛一看,原来自己腰间被一根白色绸缎绑缚,正随着前方一人快速移动。
“邵兄,抓紧绸缎,不可松手!”
好么,原来一旁还有龚长风同样如此,只不过看其经验颇丰,料来之前这被“放风筝”的经历必然不少。邵续如何还不知是被二人所救,只是劲风入口,两人不便多言,各自抓紧绸缎,忽忽飞了顿饭时光,风速逐渐变慢,原来前方“领飞”之人已然落地。
一番恶斗加带着两名凡人奔逃,玉娘却是再也难以支撑,龚长风赶忙上前相扶
“我那计谋虽能得逞一时,却必不可久,那恶虎与蛇妖一旦明白过来,说不定还会联手追寻我等,不得已我只能将法宝抛落,那两妖俱为贪婪之辈,说不得为了宝物,也要厮并一场。只不过我那法宝阴阳一对,无论两妖谁胜谁负,定会不择手段再来我处找寻另一半。”
玉娘面白如纸,嘴角一丝血线触目惊心。
如今三人中最有“战力”的玉娘受创不轻,无法携带两人遁逃,时间拖得久一分,三人危险便多增一分。如今迫切需要一处地方能够令三人隐匿藏行。而这处地方,寻常客栈民家皆难抵挡妖邪狂暴。三人顿时陷入焦灼思考。
“我知一处所在,或可令我等暂避一时。”
邵续咬咬牙,讲明方位,当下龚长风扶起玉娘,邵续头前带路,三人跌跌撞撞,摸索前行。
天色依旧昏暗,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,三人总算来到了目的所在。虽夜色朦胧,松涛林海间,亦可见一处灵秀宝刹。无奈看门沙弥不允进入,言明一者天色已晚不便接待,二来住持有言,但凡邵姓人士概不接待。
邵续面如死灰,看来之前不止一次曾吃此闭门羹。正犹豫如何求情之际,一旁的龚长风心念一动已然开言。
“大师既已勘破红尘,放下牵挂,那见与不见又有何分别?分明心有挂碍故意为之!再者如今我等非是逼大师认亲,而是有妖邪身后追踪,佛家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难道佛门广大,竟不能为需求者一开方便之门吗?”
龚长风中气十足的一记长喝,门后寂然无声。不过数息,只听得一声悠悠叹息门后传来。
“四大皆空我未空,看来贫僧尚未修持到自明明空,如如见性的境界。施主之言如头棒喝,贫僧确实心有挂碍,见面如何,不见面又如何,若真勘破六根,舍得四大。何须有此着相之举。”
“吱扭”声响,寺门洞开。其时月光穿林过叶,照的寺门上四个大字一片清亮。
灵隐禅寺。
08
看着桥下湍急的江水,玉娘不禁倒退一步。
“女施主受伤不轻,如今强敌在侧虎视眈眈,纵然依托灵隐寺千百年佛性加持,那些妖畜无法闯入,可世上之事,只有千日做贼不见千日防贼。若要让女施主与龚施主此后同老衲一般,常伴青灯古佛,说来却是强人所难。如今有一法或可一试,只是过于弄险,不知女施主意下如何?”
想着邵续之父,如今圆觉禅师那晚的话语,玉娘闭阖双目平复心情。过得许久,玉娘双眼缓缓睁开,一丝决然闪过,当即步上石桥。
“小狐狸,老子追了你几千里地,今日看你如何飞出我的五指山”。
一粗豪声音如雷炸起,若非时已更深,怕不是惊吓了许多凡人。玉娘转头一看,只见作一魁伟巨汉,脸上疤痕密布更添狰狞,只是一支右手似遭重创,草草包扎下,伤处依旧深可见骨。
“想不到竟中了你这鹬蚌相争之计,要不是老子技高一筹,没准还真就栽在那蛇妖手上,嘿嘿,别看老子伤得不轻,可要让你形神俱灭还是易如反掌,念在你跟随过我,只要你将那宝物乖乖交出,老子恩赐你轻松一死。”
虎妖双眼凶芒暴射,说话无半分顾忌,似已稳稳吃定玉娘。
江面哨声忽起,只见船夫驾着一叶乌篷正快速划过,玉娘趁此之际自桥上跳落,正巧落入舟内,
虎妖貌似粗豪,实则心思细腻,煮熟的鸭子岂有从嘴边飞走之理,可又忌惮这水上勾当。当即悍然一笑
“怎么,想借钱塘潮神之手阴我,你我俱为妖类,我就不信伍子胥那老儿不会一视同仁!”
想着这小狐狸既然敢弄险上船,说不得她身旁男子便是其护身关钥,当即纵身长跃,五指如爪直直向船夫抓来。玉娘赶忙奋起抵挡,无奈功力悬殊,虎妖纵然折了一条臂膀,但对付两人依旧绰绰有余,未及三五招,玉娘已倒地不起,船夫则被虎妖揪着脖颈高高提起。
江风吹过,船夫斗笠飘落水面。
原来是龚长风。
09
“不好!”
虎妖何等警觉,顿觉船上尚有第三人。
船尾一只船蒿用力一撑,小舟飘飘荡荡,堪堪驶入钱塘江口。
虎妖凶性大发,劲力到处,舟楫乌篷片片飞灰,只见邵续正在船尾奋力撑杆,而其颈项处,赫然挂着一个色泽晶莹剔透的玛瑙小瓶。
怪不得方才未能发觉这小子,原来你把法宝给了他,要不是他一介凡夫不懂驱使,说不定老子还发现不了他!
虎妖怒吼一声,当即扔下龚长风,长臂如勾来抓邵续,此时玉娘奋起周身力气一把抱住虎妖大腿,邵续则趁此之际一个猛子扎入江心。
江面风云丕边,潮头顿起。
鸣声如雷,喷珠溅玉。盏茶功夫不到,已在白日喧嚣过的钱塘江潮,在这月朦星昏的夜晚,势如奔马般又重新涨起。
入水之际,圆觉禅师的话语再度涌上玉娘心头。
“八月十八将至,届时江潮上涨,正是潮神显威之际,如能将那妖畜引入其间,必能上借天地伟力,下凭潮神神威,一举克敌。只是如你所言,妖畜心思诡诈,却不会轻易犯险,需得有十足筹码,方能诱其上钩。”
江潮大作,潮峰中只听一声虎吼,虎妖口喷鲜血下,拼尽全力跃出水面。
咄!声声经文念诵自岸边传来,虎妖本不擅水,拼着修为受损死命挣脱潮水束缚,此时旧力已衰新力难生,一听经文顿时如遭雷击再度跌落波涛。
江中巨浪滔天,潮头如山似岳覆压直下,更兼水中伸出许多挠钩利爪,将尚在挣扎不已的虎妖拖拉入水。
一口江水吐出,玉娘渐渐有了意识。只见自己与龚长风还有邵续,俱都在一处巨型钵盂内。此际江潮已逐渐平息。三人飘荡上岸,那钵盂是临别之际圆觉禅师命龚长风随身所携,不料关键时刻竟有如此妙用。
尾声
”这钵盂据说是当年道济禅师所留,只不过道济禅师后来行事颇不拘世俗兼出人意表,对这佛门子弟必备的化斋工具似也不以为然,钵盂就这样被留在了寺内,年深日久,其上倾注了信众不少功德愿力,今日果然派上用场。”
圆觉向众人解释一番,继而转向玉娘。
“女施主,你只道跟随邵续可以规避神灵责罚,岂不知神灵领受香火,自然也会体察人间善恶,与其说功德不沉,倒不妨说是你行善积德,才能使钵盂在关键时刻愿意为你护持。善恶之道,存乎一心。今日之局,正是你行善果报。”
玉娘赶忙拜谢,圆觉禅师轻轻扶起。“你那黄铜古瓶随虎妖尸沉江底,玛瑙古瓶如今安在,说起来确是贫僧才疏学浅,不知是何来历,还望施主解惑。”
玉娘不敢怠慢,言明这对宝物乃自己山崖古洞偶然得来,那虎妖见后便想索要,只因自己当时尚跟随于他,虎妖暂时不便恃强夺取,自己救了龚长风后。虎妖一路衔尾追踪,部分是不忿自己叛离,欲杀鸡儆猴,另一大半则是对宝物早就觊觎已久,自己法力有限,也只参悟出玛瑙古瓶可隐迹藏形,黄铜古瓶则可护持御敌。一路行来关键时多得两件法宝助力。如今虽然失去其一,但宝物本非自己所有,能与爱郎得脱大劫已是大幸。
“善哉善哉,内中曲折原来如此。还望女施主你善加利用剩余此宝,机缘若至,未必没有延津剑合之日。”
邵续因采药被那玉京夫人所掳,但得玉娘之助,草药一事自也无虞。说来却是一喜一悲。喜的是母亲痊愈有望,悲的是父亲确实一心修持,自己想接父亲回家共享天伦之愿怕是难以实现。又在灵隐寺盘桓几日后,邵续洒泪别过父亲,回转家乡。玉娘则与龚长风乘舟继续南下,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,去找寻玉娘姑母。
“两位保重,日后有暇,可来寒舍一叙,小弟必扫榻以待!”渡口分别在即,邵续同龚长风与玉娘依依惜别。
声声珍重传来,惊起几树晚鸦,客船摇楫奋橹,荡起层层江水,渐渐隐入江天星月不知所踪。
这正是:
书生遇狐老生谈,孝子认亲反逢坎。
多得狐假虎威势,终得妖灭巧回还。
子不语怪力乱神,老夫言志怪奇谭。咱们,下期再会!
声明:本系列所有故事皆为虚构,取材自历代典籍、笔记小说、民间传说、故事怪谈等,旨在继承、拓展与发扬悠久的中国志怪文学与民间文化遗产,请勿与封建迷信挂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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